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种糖果

2022/07/19 08:37

来源:新昌新闻网

  我出生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,孩提时候正是国家最困难时期,在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里,记不得什么时候初尝了糖的甜头,让我一直对糖情有独钟。 

  在我牙牙学语、蹒跚学步的有一天,来到母亲上班的供销社,见到缸里白花花的盐巴,以为是白糖,抓了一把就往嘴里塞。猝不及防的咸和苦,惊得我连哭带呛,伤到了气管,得了气喘病。后来,是一位乡村郎中在我的后背6个穴位灸了好几次艾灸,才治好我的病。

  不久,父母回到农村,他们为了方便田间劳作,将我送到外婆家。由于我是大外甥,不仅受到外公外婆的宠爱,也被三个舅舅和两个姨娘奉为“掌上明珠”,碰上好吃的都会首先想到我。在我的记忆中,那时最好吃的就是糖果,因用纸包着,我们叫它为“纸包糖”,十分稀罕。即使像我这样“万千宠爱于一身” 的人,也难得吃到几块糖。为了让嘴里的糖甜得更长久一点,那时我吃糖舌头都舍不得搅动,怕化得太快了!

  外婆家有棵大杏树,酸酸甜甜的杏子在应季时很能解馋。大人们吃完杏后便随手把杏核埋到屋后菜园里,说是待到来年春风起杏苗就会破土而出,尔后慢慢长成大树又会结出很多杏子。也许是受大人的启发,我把包糖果的糖纸当成“糖种子”种下。外婆家门前刚好有一畦长宽约三五十公分的小土堆,便成了我的自留地。我每次吃完糖果,便拿了把小锄头把糖纸埋到土里,然后天天洒水,也天天撒尿施肥......一天又一天,冬去春来,我在小土堆里埋的糖纸越来越多。我多么希望我种的糖纸能生根发芽,然后长出高高的糖果树,枝头上挂满色彩斑斓的糖果,想吃时就摘一颗含嘴里!

  也就从那时起,关于我“种糖果”的趣事一直口口相传到如今,有趣中又夹带着淡淡的忧伤!

  童年的期盼,深深烙在我心里!但我与糖的情结何止在童年!

  1978年我入伍不久,得知部队要派兵去驻地糖厂支援生产,对糖特别敏感的我便第一个报了名。我们去支援的是一家生产白糖的企业,我们的任务是24小时轮流装卸白糖和糖渣。当我看到麻袋里一袋袋白花花的白糖时,感到空气也是甜的,很想像小时候一样抓一把塞嘴里。可一想到部队纪律、军人形象,只能咽咽口水。工人师傅们一次又一次要往我的绿色搪瓷杯里倒白糖,一次又一次被我谢绝,他们越客气我拒绝的态度越坚决。就这样,我这个特别想吃糖的人,在糖厂里待了约三星期居然没尝尝甜头!

  那年对越自卫反击战一触即发、箭在弦上,我所在部队进入了一级战备,战友们群情激奋,纷纷写血书请战。我也不示弱,连续四次咬破手指,写了四封“坚决要求上战场”的血书,壮举之后我很想买块糖吃吃犒劳自己,然而军令如山任何人不得外出,事先又沒有准备,只好把遗憾埋在了心底。

  1981年的春末夏初,我从部队回家探亲。糖,是我最想带、最要带、最主要、最重要的礼品。当时军人服务社规定每人最多供应白糖5斤,我便先后请了20个战友帮我买到了近百斤白糖。我把糖和其他礼品分别装在两个大旅行包里,用腰带代替扁担。扛着这差不多120斤的物品,我从苏北红日升起的地方,辗转两天两夜的火车与汽车回到浙东山区天姥山脚下。最难忘的是,我凌晨4点多到达浙江上虞曹娥火车站后,要去五里地外的汽车站转车,为了赶上早上唯一的班车,我扛着一百多斤的包裹,一路负重狂奔急行军,虽然汗水浸透了绿军装,但是我准时登上了回家的班车。这班车路段现在一个小时的车程,当年却要开七八个小时。白糖带到家后,母亲用老式粗草纸将糖按份量大小分开包好,我挨家挨户去送给亲友。当时老家白糖还要凭票供应,故大家收到白糖后都格外高兴。外公说:沒吃到你糖纸种的糖,却吃到了你部队带回来的糖,从嘴里甜到心里。

  部队回来后,我进入了电力系统工作,遇上抢险救灾,需要忍饥挨饿是常有的事,我往往会在口袋里备一把糖果,饥肠辘辘、口干舌燥时塞一块在嘴里,既解渴又抗饿。有一次有位同事,在野外施工现场,突然头冒虚汗,手脚发抖,有气无力地说:“谁身上有糖,我低血糖。”我随手剥了块糖塞到他嘴里。事后他告诉我,如果没有我这块糖,他可能会命丧在荒山野岭中。

  2008年的那场百年没遇的冰灾,电网几乎毁于一旦,我率领电力应急抢修分队,凭着一粒粒糖果抗冰卧雪半个多月,提前将光明送到了千家万户。为此,省委、省政府、省军区分别授于我“抗冰抢险先进个人”。

  兴许是我对糖果的童真或未泯的童心感动了上苍,冥冥之中有天意!我种糖果没有实现的愿望,我弟弟一家居然帮我实现了!20多年来,他们在市中心黄金地段开了一家糖果商场,号称“糖果世界”,经营着世界各地的各种著名糖果。由于其价廉物美,品种齐全,生意十分兴隆,现已成为远近闻名的老字号糖果商场。每当我来到商场,看到五彩缤纷、琳琅满目、数不胜数的各种糖果,在灯光和水晶玻璃的作用下,千姿百态的它们纷纷扬扬在我眼前飘洒,令我目不遐接、欣喜若狂!这不正是我梦寐以求的糖果树吗!更惬意的是,好客的弟媳往往此时会抓几颗糖果塞到我手里:“大哥,这是新品种你尝尝”。啊!真是岁月静好!

  一转眼我种糖果的事,已过去差不多60年了!改革开放以来,好日子似芝麻开花节节高,再也没有人为吃糖发愁,反而有人在努力“降糖”了。那时与现在真是天差地别,令人感慨万千!我种的糖果虽然没有生根、开花、结果,但我的吃糖梦想却早已梦想成真,感恩伟大时代让我们过上了比糖更甜美的生活!


作者:吕超波编辑:张春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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